这对于自从揭竿而起之后就从来没有让官兵看清过面容的李长三来说是第一次,当然这次不是他为了山西兵就破了先例,而是他始终没有摆脱山西兵的追击。
似乎是在一瞬间,伴着锣鼓的响,漫天遍野冒出无数的人潮,举着长矛长刀铺天盖地涌过来。
喊杀声,以及隐隐其后震动地面的马蹄声让人胆寒。
卢岩站在军中,看着成包围式的人潮没有丝毫的表情,再看四周的将士,或者是一脸漠然,或者是闪着嗜血的兴奋,丝毫没有的在突然被伏击面对靠踩也能踩死他们的人海战术的恐惧和慌乱。
张顺所领的队列中,王狗剩握紧手中的长枪。因为激动身形微微的颤抖,但这不是吓的,而是高兴。
他不由去看站在队列最前头的张顺,那个比自己还要小很多的年轻人,已经是千总的官职了,听说这个张顺当初跟随大人时,不过是个骑个马也能被吓哭的杂役,能有今天全是靠着杀敌功赏得来的。
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吧。王狗剩看着自己身上穿的代表最普通兵士的铁甲,再看看队列中甲长的铁甲,逐一看去,一级高过一级的将官们都有着明显的甲衣区别,最后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张顺身上。
杀敌!杀敌!升官获赏,让父母妻儿过上好日子,让祖上有光!
“迎战!”
伴着这一声令下,王狗剩热血沸腾,张口大喊。
“杀!”
“杀!”
呼喝声在一瞬间盖过了对方的嘶喊声,刀出鞘枪顿地的声音也盖过了那隆隆的马蹄声。
一时间万人合一。威势铺天盖地无物可挡。
远处观战的陈清等诸人,面色难掩震撼。
“不一样。不一样…”很多人在喃喃自语。
平心而论,这些人走到如今的地位,手下带的兵也都不是孬种,凶悍狂傲的兵他们见的多了,但此时这些山西兵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却并非他们日常见到的那种狂妄粗野凝聚而成的凶悍,而是一种百战磨砺而出不惧生不怕死。悍中有勇,勇中有情的气势。
“这次李长三完了。”陈清自言自语的说道,他的视线不由看向站在远处的卢岩身上。
将士亲兵环绕中。卢岩负手而立。
“投降?归顺?”他看着李长三的来使重复问道。
来使跪在地上,谦卑而恭敬。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难掩满脸的喜悦,自从李长三的队伍接连有大将投诚后,终于等到李长三投诚。
“只要他肯降伏就好了。”大家纷纷说道。
想必皇帝也很高兴看到这个。
“晚了。”卢岩慢慢说道,目光冷冷的看着伏在地上的来使。
这话让来使惊讶的抬头看着这个男人,这男人的神情让他遍体生寒,而帐中其他人也很惊讶。
“卢岩,他能投诚最好,可以借此安抚民众,收服余地那些叛军反民,一劳永逸…”陈清低声说道。
卢岩冷冷一笑。
“安抚?”他说道,“用不着靠招纳他李长三,谁敢反叛挑乱,打的他们怕了为止就是了。”
投降?呸!晚了!从你李长三敢劫持我卢岩妻儿那一刻就注定你只有死路一条!
永祯四年八月末,山西勤王军大破李长三众,阵斩李长三,震慑湖广,平蛮军趁势横扫江南,江南一杆枪、石门王向官府投诚,红孩儿、一只虎、郝三昌等众逃离,搅动半个疆土的造反之势似乎一夜之间颓然下去。
“…特封大人为定国将军,授勋上护军,诰封太太为二品夫人,追赠其父安远将军,其母二品太夫人,其兄定远将军……”
听着从文书口里念出的这一串名号刘梅宝觉得头更加晕了,或许是因为喜悦,又或许是因为一连几天应酬道贺,她只觉得喘不上气来。
“这上面可说了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刘梅宝打断文书喜气洋洋的宣读,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文书为难的笑了,这官府的邸报上自然不会说这个。
刘梅宝有些失望。
因为战事,卢岩的信已经很久没有递过来了,这一次最先到家的官府的报喜,卢岩的信反而落后了两天。
拿到卢岩的信,贵子娘等人都忙挤过来。
“二郎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忍不住的问道。
刘梅宝一目三行的看完了信,才缓缓的吐出了心中积郁很久的一口气。
“二郎不回来了。”她对贵子娘笑道,“他要我和孩子去京城,受皇帝的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