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芸儿丝毫不疑其他,听袁武这般说来,小脸顿时展露一抹笑靥,眼睛里也亮晶晶的,道了句:“这山参这样值钱啊?”
袁武点了点头,唇角微勾,说了声是。
瞧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袁武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小脸,将她拉到怀里,温声道:“肚子还疼不疼?”
姚芸儿一听这话,唇角的笑意便隐去了,她轻轻颔首,说了句:“不仅肚子疼,腰也疼。”
袁武眉头皱起,道:“你先去床上歇着,我去请个郎中过来。”
见他要走,姚芸儿赶忙拉住了他,那张小脸微微一红,垂下眼眸,轻声细语道:“相公,你别担心,我今儿问了娘亲,娘亲说女子来葵水时,肚子和腰疼都是最寻常不过了,只要过几天就好。”
袁武深谙男女之事,知晓姚母说得没错,可见姚芸儿脸色依旧泛着苍白,仍旧十分心疼,揽着她坐在自己怀里,大手则抚上她的腰肢,轻轻摩挲,缓解她的不适。
姚芸儿倚在他的怀里,又小声道:“相公,娘亲还说,女子只有来了葵水,才会有小娃娃,我真希望我每天都来,这样咱们就会有小娃娃了。”
袁武听了这话,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微笑起来,说了声:“傻瓜。”
晚间,姚芸儿睡得极早,袁武揽着她的腰肢,见她那张小脸宛如青玉,眼底微微发暗,不似从前那般白里透红,眼底便焦灼起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去探她的脉息。
姚芸儿脉息细沉,显是自小体弱、气血双亏所致,其他倒也瞧不出别的,袁武终究不是大夫,想着明日里还是要去镇子上请个郎中,为小娘子看上一看。顺道,再去打探一下刘员外的事。
这一夜,便这样过去了。
翌日一早,姚芸儿昏沉沉地睡着,察觉到身旁的动静,便竭力睁开了眼睛,袁武已经起身,穿好衣裳后,回头便见姚芸儿躺在那里,睁着剪水双瞳,清清纯纯地瞧着自己。
他回到床边,俯下身子为姚芸儿将额际的碎发捋好,温声道:“你先睡着,我去城里一趟,午饭别等我,自己多吃些。”
“相公,你又要出门?”姚芸儿握住他的手,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小腹也疼得越发厉害,对男人的依恋不由自主地便更深,一听他要走,忍不住紧紧地攥着他,说什么也不要他离开。
袁武无可奈何,低声哄道:“我去请个大夫,要不了多久就回来。”
“你别走。”姚芸儿摇着他的衣袖,柔声开口。
见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袁武顿时心软了,只得一叹,道:“好,我不走。”
到了午后,姚芸儿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便下了床,打算将银子给娘家送去。
袁武自是要陪着她一道去的,可谁知村南头的高家过几日要办喜事,特地来请袁武去家中宰猪,姚芸儿赶忙说自己没事,要他快去帮忙,袁武见她脸色比起昨日好了不少,便将她一路送到了娘家,这才向着高家走去。
姚芸儿望着夫君的背影,唇角抿出一抹笑靥,刚要敲门,就见娘家的大门被人打开,走出来的不是旁人,恰是村子里的媒婆。
“陈婆婆?”姚芸儿瞧见她,心里便涌来一股诧异,也不知道这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从娘家出来。
陈婆子瞧见她,便挤出一抹笑,上前拍了拍她的小手,说了句:“几日不见,芸儿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姚芸儿见她神色有异,眸心顿时浮起一抹忧色,也不理会陈婆子的寒暄,道:“陈婆婆,您来我家有事?”
陈婆婆顿了顿,才道:“老身是为你二姐的事来的,兴许你还不知道,那张旺高中了,往后可就是举人老爷了,陈家老太太也不是个善茬儿,儿子这边刚中举人,那边就把老身唤了过去,说是要和你二姐退婚,然后再让老身给她儿子寻一门大户人家的闺女,好当媳妇。”
姚芸儿一听这话,顿时恍如五雷轰顶一般,别说清河村这种小地方,就连云尧镇或荆州城,若有女子一旦被男家退婚,便会被视如弃妇,可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连带女子的家人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后若再想嫁人,可真是千难万难了。
姚芸儿想到这里,就连声音都急促起来:“这张家怎么能这样欺负人,二姐和张秀才定的是娃娃亲,他们家哪能说退就退?”
陈婆婆也叹道:“可不是,这张家倒真能做得出来,也不怕伤了阴德,老身可不会再帮他们家说亲了,芸儿啊,你回头好好劝劝你二姐,若日后有了好人家,老身一定帮她留心着,让她千万甭做傻事,啊?”
姚芸儿心乱如麻,待陈婆婆走后,刚进了姚家大门,就见大妞二妞正在院子里玩耍,一瞧见她,便扑了过来,甜甜地唤着小姨。
姚芸儿将带来的栗子糖拿出来,给两个小丫头吃了,嘱咐了她们不要乱跑,这才向着堂屋走去。
刚进屋,就见姚母与金梅都在,两人脸上却并没有姚芸儿所想那般寻死觅活、悲痛欲绝的神色,尤其是金梅,在看见姚芸儿后,脸庞甚至微微一红,站起身子道:“芸儿回来了?”
“二姐,你……”姚芸儿觉得奇怪,本以为金梅受此打击,定会一蹶不振,可此时见她与平常并无异样,只让她好生不解。
姚母瞧见芸儿,便对着金梅道:“金梅,你先去灶房,娘有些话要和芸儿说。”
“哎。”姚金梅答应着,便向灶房走去,经过姚芸儿身边时,姚金梅忍不住看了妹妹一眼,眸心却浮过一丝愧疚,只默不作声地垂下头,走出去了。
“娘,我刚才看见了陈婆婆,二姐的事我都听说了,您别往心里去,等日后咱们寻一户好人家,再帮二姐……”
“芸儿!”不等女儿说完,姚母便打断了姚芸儿的话。
见女儿清凌凌的眸子,姚母心下有些不忍,可一想起金梅,便咬了咬牙,对着姚芸儿开口道:“芸儿,娘实话和你说了,这张家接二连三地推迟婚期,娘心里便猜着会有这么一天,娘寻思着,都是自家姐妹,若能在一起也有个照应,再说女婿心好,只要你答应,他一定不会说啥,娘方才也和你二姐说了,你二姐也是愿意的,所以娘来和你商议商议,你……”
“娘,你说什么呢?”姚芸儿不等母亲说完,一张小脸便是惨白,不敢置信般地看着母亲,颤声道,“你难道是要把二姐嫁给相公?”
姚母老脸一热,硬着头皮道:“说不上嫁不嫁的,芸儿,你是袁武堂堂正正娶进门的,娘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这委屈做小的也是金梅,等她过了门,平日里还能帮你做做家务,你往后有了孩子,也可以让她帮着照应,你自小身子不好,有你二姐在,这往后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娘这也是为你好……”
“娘,”姚芸儿的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摇着头,语气里更是颤抖得不成样子,“您不能这样,我和相公过得好好的,您怎么能把二姐嫁过来?”
姚母望着姚芸儿的小脸,心里也是一疼,可一想起大女儿的下场,只让她一把攥住了姚芸儿的手,道:“芸儿,你就听娘的话,答应了吧,你想一想你大姐,你难道要逼得你二姐和你大姐一样你才甘心?娘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当初,若不是金梅定了亲,这门婚事说啥也是该她嫁过去才是,你嫁了个好男人,难道就忍心看你二姐一辈子嫁不出去?”
姚芸儿望着老泪纵横的母亲,想起一头撞死的大姐,心里就跟刀剐似的疼,她坐在那里,只觉得喉间哽塞得厉害,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我们可以让媒婆再给二姐说个好人家,你让二姐嫁给相公,别人……别人也会说闲话的……”
“这退了婚的女人,又能嫁给谁?就算嫁了,也都是些见不得的男人,说不定比王大春还糟。芸儿,算娘求你了,你想一想你爹,我还没敢和他说金梅被张家退了婚,你说他要是知道了,该咋整啊!”
姚母说着,也哭了起来,竟站起身子,作势要对姚芸儿跪下,骇得姚芸儿一把将她扶住,泪珠更是不住地往下掉。
“孩子,算爹娘求你,你就当是报答爹娘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你就答应了吧!”姚母晃着女儿的手,一句句都砸在了姚芸儿的心坎上。
姚芸儿抽噎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个不停。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大妞清脆的童音:“小姨,姨丈来了!”
袁武在高家杀完猪,心头记挂着姚芸儿,便来接自己的小娘子,岂料刚进姚家的大门,就听见姚芸儿的哭声,当下浓黑的剑眉便是一皱,大步向堂屋走去。
姚芸儿听到那道熟悉的脚步声,便心酸难忍,匆匆跑了出去,刚好迎头遇上了袁武,那心头的委屈再也按捺不住,刚唤了一声“相公……”便埋在他的怀里,哭出了声来。
袁武那一双眸子对着姚母望去,姚母甫一迎上那双锐利深邃的黑眸,心下便止不住地一颤,竟连招呼都忘记了,只怔怔地站在那里,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别哭,谁欺负你了?”男人沉声开口,大手揽住姚芸儿的肩头,望着她一脸泪痕,眸心情不自禁,满是疼惜。
姚芸儿抬起小脸,望着眼前英挺魁梧的男子,想起母亲方才的话,心却是一阵阵地抽着疼,她张了张嘴,还不等她说话,便觉得小腹一阵剧痛,疼得她眼前发黑,纤弱的身子轻如羽毛,就那样倒在了男人的怀里。
袁武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小娘子倒在自己面前,那一双黑眸顿时暗沉得令人心惊,他低哑地唤着她的名字,刚将姚芸儿抱在怀里,大手便已经触到了那股黏稠的血液。
他望着自己手心中的那一抹红,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深敛的眼瞳中,目眦尽裂。
姚母瞧着这一幕,也是吓呆了,待女婿抱着女儿匆匆离开后,也领着金梅,一道往袁家赶了过去。
袁家。
待郎中从屋子里走出后,袁武立马迎了过去,他的脸色焦灼到极点,声音亦是沙哑晦涩,一字字道:“我娘子怎样?”
“袁相公莫急,你家娘子怀了身孕,已经两月有余,怕是这些日子未曾休养,又受到惊吓,眼下有滑胎之象,待我开了药方,再多歇息一阵,便没事了。”
袁武闻言,紧绷的身躯顿时一松,谢过大夫后,便马不停蹄地冲进里屋,去看姚芸儿。
姚芸儿小脸雪白,柔弱地躺在床上,她的眼睛紧闭,泪痕犹在,袁武见她轻颤着嘴唇,似是在说梦话,他瞧着心头一紧,俯身将耳朵贴了上去,待听清小娘子的呓语后,深隽的容颜顿时一片冷冽。
姚母与金梅站在院子里,刚将郎中送出门,就见袁武从里屋走了出来。
看见他,姚母便讪讪着上前,道:“姑爷,芸儿咋样了?”
男人唇线紧抿,周身透着一抹令人不敢接近的森寒,顾盼之际,不怒自威。
“她有了身孕。”男人声音低沉,字字有力。
姚母与姚金梅听了这话,都怔在了那里,尤其是姚母,更是惊骇莫名,道:“那芸儿的孩子……”
“郎中说芸儿受到了惊吓,有滑胎之象。”袁武的声音不高不低,沉寂到了极点,听在姚家母女耳里,却是没来由地让人心慌。
“那,那该咋办?”姚母既心虚,又愧疚,只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武有些话,要告知岳母。”袁武抬起眸子,向着眼前的母女望去,那一双乌黑的眼瞳宛如黑潭,冷冽不已,姚家母女刚一迎上他的目光,便是一震。
“姑爷有话请说。”姚母心头一个咯噔,小声道。
“自我与芸儿成亲以来,我自问对得起姚家一家老小,我也希望岳母明白,若不是为了芸儿,我自是不会去管这些闲事,至于芸儿为何受到惊吓,岳母也是心知肚明,无须我多说。”
姚母听得这话,那一张脸顿时变得火辣辣的,羞惭不已,刚要嗫嚅着再说几句,就听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袁武的娘子,只有姚芸儿一人,岳母便将那些心思收起来,带着你的女儿,请回。”
姚母见男人下了逐客令,心里顿时慌了,刚唤了一声“姑爷……”就见男人面色一沉,道:“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次,出去!”
姚母一愣,见男人眼底满是阴鸷,便再也不敢多嘴,只站在那里,浑身都忍不住地发抖。
姚金梅见母亲如此,刚喊了一声“妹夫……”就听男人顿时喝了一个字:“滚!”她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退后了几步,眼圈却顿时红了。
姚母竭力稳住心神,一手扯过女儿,对着袁武道:“既然姑爷不给咱留情面,日后这袁家的大门,咱自然也不会来了,只不过芸儿身子弱,还有劳姑爷照顾。”
说完,姚母再也待不下去,领着金梅,娘儿俩一道走出了袁家。
待她们走后,袁武将门关紧,脚步匆匆,又向着里屋走去。
姚芸儿醒来,天色已是黑了,她刚动了动身子,就听身旁传来一道男声:“醒了?”
她睁开眼睛,就见袁武正守在自己身边,见自己醒来,英挺的面容顿时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相公……”姚芸儿望着男人,心里又想起在娘家时母亲与自己说的那些话来,当下只紧紧地攥着男人的衣襟,漂亮的瞳仁中水光浅浅,还没开口,眼圈便是红了。
“娘说,要把二姐嫁给你……”
袁武闻言,眉宇间浮上一丝无奈,伸出大手为她将泪珠拭去,却又忍不住斥道:“她说嫁便嫁,你把你相公当成了什么人?”
姚芸儿心头一酸,又道:“可娘说,你心肠好,只要我愿意,你一定也愿意……”
“你愿意吗?”袁武眉头微皱,紧紧地凝视着自己的小娘子。
姚芸儿的泪水顿时滚了下来,躺在那里拼命地摇着脑袋:“不愿意,我一点也不愿意,我不要二姐嫁给你!无论二姐问我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就是你不行,她不能要你!”
见她哭得伤心,袁武的心便软了,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倚在自己的怀里,一面为她拭泪,一面低声道:“傻瓜,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姚芸儿闻言,伸出小手回抱住他的身子,哽咽道:“相公,你真的不会娶二姐?”
袁武看了她一眼,紧了紧她的身子,沉声道了两个字:“不会。”
姚芸儿将身子埋在他的怀里,隔了好一会儿,才糯糯地出声:“可是若咱们不答应,娘会不会生气?”
“不用管这么多,你往后只要将身子给我养好,母子俩都平平安安的,知道吗?”
“母子俩?”姚芸儿听到这三个字,顿时也不哭了,从男人的怀里昂起小脸,惊诧地看着他。
袁武心头一软,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是,母子俩,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有了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
姚芸儿彻底怔住了。
待她回过神来,小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小腹,不敢置信地道了句:“咱们有小娃娃了?他就在我的肚子里?”
袁武的眼眸落在她的小腹上,眸心亦是说不出的温和,将大手抚上,轻轻摩挲着,道:“竟有这般迷糊的娘亲,有了孩子都不知道。”
姚芸儿抚着自己的小腹,心头却是一软,瞧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男人一记浅笑,起身将药碗端了过来,递到姚芸儿唇边,温声道:“好了,快趁热将药喝了。”
姚芸儿望着自己面前那浓黑的药汁,却蓦然想起自己这几日下身总是会隐隐地出血,她只当是来了葵水,不料竟是有了孩子!
将那碗浓黑的药汁一滴不剩地喝下,姚芸儿抚着自己的小腹,倚在男人的臂弯,心里亦是说不尽的温暖踏实,有了这个孩子,早已令她将在姚家发生的事尽数忘去了,只一心一意地听着男人的话,安心在家里保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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