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之后。
张世平从乱风秘境走出,飞落至青火谷中,见渡羽正在山上的石亭内安坐,亭外还放着一副金丝楠木棺材。
他缓步走了过去,伸手在棺盖上抚过,而后不发一言地走入亭中,坐了下来。
“多谢了。”
“无须客气。”
两人打了声招呼,便沉默不言了起来。
许久
“他很努力,可炼气期时候为了家族丹田受了重伤,拖了太久了。”张世平语气澹澹地说道。
“你也已经尽力了,两粒紫华丹已非寻常元婴修士所能拿得出来的。”渡羽应了一声。
“太晚了,其实我能做得更多,那金乌火灵蕴兴许能助他一臂之力,可我未曾试过”
这人皆有私心,更何论这般自身功法修行必需之物。没有这火灵蕴,那六甲真策一开始便有残缺。
“也是兴许而已,这种事情谁能知晓呢修士错过了一次机缘,修行便步步落后,多少大修士倒在了化神门槛之前,这也是常事。岁月无常催人老,一切过去的终将会逝去”渡羽为对方倒了杯酒,缓声说道。
“是啊”张世平叹了一声,将杯中酒饮尽。
而后起身收起了亭外的棺材,朝着青火谷外缓步走去。
此刻姜似已在外等候着。
“走吧。”
“主人,勿悲”
闻言,张世平摇了摇头,何为悲伤,他很久以前就已经不知道是何物了,现如今更多地不过是感慨而已。
一主一仆步行于山中,透过重叠的树叶,从缝隙之间隐约可见天空中时不时地有修士御器而过。坊市之中依旧繁华异常,这世间不会因谁的离去而停歇片刻。
郑亨运也好,红月也罢。不管生前如何,死后终究会渐渐地消失,从肉体到灵魂,从他人的记忆到书石所刻的文字,一切终将会逝去。
步行了四五十里之后,在黄昏时刻,他们走到了冲灵山脉张家陵园所在的山丘。
张添武、张必行、张天明、杜明安、徐苏五人早已在那登山入陵必经之处的石牌楼前等候着。
见了五人,张世平颔首示意,轻道:“有心了。”
而后他从众人身边越过,登上的石阶,一路走到了陵园之中,在父亲张同安的坟边又起了一座新坟。
昔日郑亨运到了张家白猿山时,张同安是将之当做了半个儿子半个徒弟在养育教导着。
也唯有真情相待,对方才明知自身前途无量时,面对着张家仇敌上门而来,仍不舍弃,与之殊死一搏。
新坟前,一炷香燃起,一杯酒扬洒入土。
张世平便转身而去,只留下了几位小辈在此地祭奠。
到了山下,他望着那消失在天际的余晖,叹道:“我们大都走在一条相似的路上,却总误以为自己惊世骇俗,也许到最后,其实都是一样。”
说罢,他幻化成一阵火光,在暮色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姜似在原地。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果真是人生声,也化为一阵黄风朝着碧琥岛而去。
在那里还有一头几百岁的虎妖,却仍懵懂无知,不知因何而修行。
也许再过个几百年,它便能有一张虎皮当做坐垫了。
当然这不过是个玩笑话而已,一头现在是中期,或许今后将会是后期的大妖虽然价值不菲,可是姜似明白这主人的为人,断然是不会如此为之。
其实甚至是它自身,也没有自信能与主人长久相伴。
毕竟它比后者要年长了四百余岁。
如今张世平已经八百四十余岁了,看样子再过个几十年等炼化了那毕方木灵蕴,后期也是水到渠成。可是那化神是个门槛,葬送在这上面的天骄不知有多少。
青禾也是在自身千岁之前成为大修士,然而又过了千余年方才踏出了那一步。
两人其实都差不多了多少,照理也将会如此。
可是化神之后,去寻觅那逆灵通道,又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这种事情运气好的话,也许只需要几百年,运气不好,几千年也寻不到。
老死在小寰界的化神修士又不是没有
两个时辰之后,在乱风秘境之中。
一阵火光涌来,化成了张世平模样,他望了一眼这处长满着紫色小草的半山坡,神色澹然地走入了那茅屋小院之中,门扉在吱吱呀呀的余声中掩上,将身影与外界隔绝而去。
岁月之河如水一般在流淌着,也如此处秘境那永无止境的乱风呼啸,不曾有过片刻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