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吨橡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李锡脑海思索对策,继续问道:“有什么条件限制吗”
“最迟三个月内必须筹齐。”王安严肃道。
如今国内形势严峻,北方战场处在不利状态,尽管日军在平型关摔了一个大跟头,但并未改变整体的战略态势。
面对十数万武装到牙齿的日军,太原失守,仅仅是时间问题。
留给他王安筹措天然橡胶的时间,最长三个月,最短两個月。
“王先生,如果您信任我的话,请等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李锡深深呼吸一口气,眼神满是镇定与从容,双眼注视面前的王安,正声道。
“我当然相信李先生,我就在春蓬府静候佳音。”王安听闻这番话,没有丝毫犹豫,面容肃穆且认真,话音之中满是郑重。
信任。
这是因同胞关系产生的信任,原因无它,皆是中华人尔。
“李锡必全力以赴。”李锡面容庄重,眼神坚毅,充满光芒。
伽莱橡胶交易市场外。
“特派员,您今天太冒险了,刚才不该暴露身份的,如果李锡对我们有恶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返回住处的路上,中年男人朝着特派员王安说道,回想方才的情况,仍旧心有余悸。
虽然此番见面的结果可谓皆大欢喜,但途中特派员王安暴露身份的举动却太过危险。
假如李锡实际上是南京那边的人,王安暴露身份的行为,无疑是自投罗网。
如果再往更加恶劣的角度看待,如果李锡是日本人安插的间谍该怎么办
“凡事皆有风险,只是大与小的差别而已。”王安听闻中年男人这番话,面含笑意,双眼眺望远方碧波荡漾的大海,轻声说道:“胡同志,你知道我这个特派员身份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不知道。”中年男人沉思些许,摇了摇头,他说不出答案,他只知道特派员是上级组织专门派来指导工作的。
“我是带着组织任务来的,为了这个任务,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王安言语平缓而有力,眼里满是从容与光芒:“而这,就是特派员的意义。”
暴露身份固然危险,但若能完成收购天然橡胶的任务,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也是值得的。
这就是特派员的意义,亦是身为党员的意义。
中年男人闻言陷入了沉默,双眼看着年纪轻轻的王安,突然间仿佛明白了对方为何能成为特派员的原因,目光身处尽是尊重。
“一切,为了中华。”特派员王安言语庄重,双眼眺望远方波澜壮阔的蔚蓝大海,眼神之中满是坚定。
“轰”炮弹爆炸声响彻四周,75毫米口径的炮弹如雨点般落下砸在阵地之上,压得守军将士们喘不过气来,待炮弹雨结束过后,阵地前沿再次出现一道道身穿黄色军装的士兵。
这是日军。
阵地之上,面临日军新一轮的进攻,已然鏖战三天三夜的守军将士们没有崩溃,没有畏惧,尽管他们的伤亡率已经远远超过任何一支部队所能承受的极限,所有士兵纷纷举枪还击,坚守阵地。
此地乃是雨花台,身后即是首都南京。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待在阵地角落处,作为雨花台守军士兵的余华,喘着粗气,紧握着手里的汉阳造步枪,用枪力最后三发子弹干掉一名日军士兵之后,靠着墙面给枪口装上刺刀。
弹尽,粮绝,已无支援。
已经宰了三个小鬼子,够本了
余华装好刺刀,稍微喘息,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接着猛地冲出阵地,朝着最近位置的小鬼子冲去,他还想要干掉一个。
就在这时,身子突然感受到数道强大阻力,一颗颗不知从什么方向射来的子弹击中胸口,血花溅出,生命力迅速消逝。
而后,身为士兵的余华,缓缓倒了下去,生命最后时刻,他转头望向了身后的首都
南京
南京
画面定格许久,随后,如蝗虫般进攻的日军部队消失,雨花台守军将士消失,首都南京城消失,整个世界渐渐消散。
床上。
余华睁开双眼,恢复意识,半依在床头,双眼静静望着上面的木质房梁,有些出神,脑海里尽是今晚梦境的画面,枪炮声犹在耳,战场硝烟仿佛还残存于鼻腔,他似乎还是那个为了保护雨花台而战的士兵。
“南京”
“我应该做点什么,尽管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
“平型关大捷伤亡比从600:1000,变成400:2200,挺好的,如果晋绥军能够按照原有计划出击,全歼第五师团增援部队的话,不仅可以重创第五师团,还可以扭转太原会战的攻防态势,可惜阎锡山的军阀思想过重,不然”
“算了,不想这些,时至今日,我的所作所为和学识有助于抗战,一定程度上改变平型关大捷之战局,已然难得,不能奢求过多。”余华稍微平复情绪过后,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保持冷静头脑,理清思绪,拿起床头柜表面的手表:“凌晨4点,该工作了。”
他没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他身在凌晨四点的陕北延城。
不一样的地点,不一样的风景。
若要问他更喜欢谁,答案毫无疑问是后者。
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凌晨四点的延城。
下床穿衣,虽是夏天,夜里的陕北仍有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