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天了啊。椒房殿院里栽的山楂树枝繁叶茂,绿油油的树叶中间却是一点红色都无。山楂树种下两年多才会结果,杏雨思忖着,也许再到明年就能用酸倒牙的红果做小食了。
北国那边已经传来了喜讯,说佩雯已有身孕。男人嘛,就是爱比,何况是跟自己的老朋友,那更是要一较高下。
祁琰嘴上虽是不屑,但心里却比谁都在乎。他和妤儿的孩子,定不会像他一样半生孤苦,孩子一落地便会成为储君,在充满爱的环境里成长。
有些东西是求不得的,越是着急反而得到的结果就越不理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还得看小家伙和他俩的缘分。
然而有一天
院子里阳光正好,姜妤正坐在树荫下手里捧着龙凤楼近几个月的账本。
“杏雨,再给我盛杯茶来,要淡一点儿的,不知为何嘴里有股苦味儿。”她一张口,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又拍打着胸口强忍下去。
姜妤以为是她盯着小字看得不适,欲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谁知腿一直起,眼前一黑,奔着前面就载过去了。
“娘娘”端茶来的杏雨赶紧扑过去,茶水温热全都洒在地上。
等祁琰赶到时,殿内的太监宫女们全都沉着一张脸,太医在里面诊治,手搭在姜妤的腕上诊脉,脸上的神情也是古怪。
忽然,他展露笑颜,扑通一声跪在祁琰面前,高声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突如其来的一记炸弹彻底把两人砸懵了。榻上的姜妤长着口说不上来什么,连手上的伤都忘了;祁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让太医退下。
至于两人最初的表情要怎么形容呢太医放出喜讯时特意观察了帝后二人的脸色,怎么说呢就仿佛那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仇人。
太医不知是怎么个情况,他也不敢问。直到后来才明白,那帝后不是沉着脸,而是一时被高兴冲昏了头。
外间传来了婢女们的欢喜声,祁琰大手一挥连说了两句赏,当机的大脑才回复了正常。他拉着姜妤的手,高兴得就像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妤儿,咱们有孩子了。”
姜妤的掌心搓破了皮,如今正被祁琰小心翼翼地捧着,往伤口上轻轻吹气。
她的嗓音里带着一些慵懒的沙哑,轻哼:“恭喜你啊,陛下,你就要当爸爸了。啊不对,是父皇。”
“也恭喜你,孩儿娘。”
祁琰又学到了新东西,也不顾姜妤尚未处理的伤口,直接在她手背上落上一吻:“妤儿,谢谢你。”
过去了,那段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他今年二十有五,有了江山,有娇妻,马上,还会有孩子。
但让他头疼的是,那小家伙着实是不听话总爱折腾娘。姜妤害喜严重,甭说是闻到什么荤腥,就连见也不能见到。
天天清粥小菜,过得跟祠庙里的僧人一样。姜妤还好,祁琰倒是先忍不住了。期间她也劝他别跟她一起吃饭了,他爱吃什么就吩咐下边做什么。但祁琰不答应啊,说姜妤实在辛苦,既然不能替她承担,那就陪伴她。
再退一步说,她如今受苦,还不是他害的要是没有他,她肚子都能有小家伙桌上是清淡一片,但从某人嘴里说出的都是荤腥。
但不吃点有营养的怎么能行见着姜妤日渐消瘦祁琰可谓是疼在心里。听说民间哪里的厨子好,或者是哪家大臣的厨房做饭香,他可是不厚道地把做饭的挖到宫里,当然,不白用人,给了不少赏赐不说,还称这叫立功。
姜妤彻底闲了下来,每天宫殿里数十双眼睛盯着她呢,她想干点什么都不成。想看看账本吧,刚捧起来,就有人给她跪下了。
“娘娘,陛下吩咐过,说不让您费心。”
那就去外面晒晒太阳既能补钙还能呼吸新鲜空气。还没出去了,就又有人拦上了。
“娘娘,陛下说外面太阳毒,您还是少出去的好。”
姜妤抬头望了眼深秋小到可怜的太阳,无语了。
什么都不让她做那她拿起针线打发时间总行了吧。
“娘娘,陛下说了费眼。”
她火了,到了晚上祁琰回来的时候,气冲冲地跟他理论。她是怀孕,而不是瘫痪再说了寻常人家的孕妇也没有那么多破事,生下来的孩子照应健康得很。
刚在养心殿看完奏折的祁琰又合上她的账本,双手交叠。哪里是他圈着她,他心里实在是有顾虑。眼见着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行动不便,万一真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一尸两命。
他听了不少六安讲的产妇难产的事,出血过多、胎位不正、胎儿过大生不下来活活憋死了产妇
以至于他现在看到了大小两字,就能想象出产婆问的那句:“保大还是保小。”这哪里是孩子,分明就是小祖宗。
等到姜妤说出那句若是孕期不运动,可能会导致难产的话时,祁琰动摇了。把她的活动范围扩大到了整个椒房殿,还说要是出去的话身边必须有两个人跟着。看账本的时间也从零变成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