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此刻,阿梁所感受到的压力,却绝非呼吸稍微费劲这么轻松就能形容的。
“咯咯咯咯咯”
骨骼之间的摩擦,发出细密而扰人的嘶鸣铿锵响。
在雾气出现的一刹那。
无论是地下的本体,还是地表的小男孩身躯,阿梁的整个身体,都在瞬间被某种名为法理的存在锁定,周围的时空被扭曲,根本无法动弹。
唯有思维是相对自由的。
不过,也同样被放慢了无数倍。
在这种近乎折磨般的控制中,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缕缕雾气如同活物般,从周围源源不断的聚集而来,勾连到少女那遍布伤痕的身体上,钩织出如丝如纱般模糊而细腻的肢体。
在她身后,有一条蟒蛇般无限蜿蜒着蔓入雾海中的长尾盘卷。
缓缓的,阿梁眼前只剩下一片浓郁到看不清任何存在、感受不到任何物体、连声音与味道都被屏蔽的漆黑雾海。
身为残次神,仅仅是看着这源源不绝的雾气,阿梁便不知怎么的,从心底不是从最基础的意识构成层面,感受到了难以抑制的疯狂与恐惧。
那稚嫩的面庞上,表情渐渐转为无法克制的骇然与惊愕,在被困锁的时间里,他甚至连逃离与后退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唯有那绷紧到极致的意识无比清晰。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道被她打破的深海间隙的对面,又到底是什么”
“真实这难道是真实”
那如同幼稚孩童般的脸庞上终于流露出独属于成年人的崩溃与疯狂,扭曲的面庞上双眼朝两侧外翻,眼白里布满血丝。
细腻的皮肤表面,源源不断的裂开伤口,露出里面整齐的牙齿与舌头。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牙齿、舌头、嘴唇上,却又再次破裂。
大量的手臂、脚踝、眼珠、鼻子、耳朵源源不断的从这些鼓胀的畸形结构表面飞速增殖而出。
蓬勃生长,又转瞬碎裂。
那不同的器官就如同沸腾时翻涌的水花,在出现的瞬间便如同泡沫组成的鞭炮般噼噼啪啪炸开,洇染一地透彻鲜红。
至于地下那一团本体,则早在察觉到危险的一刹那,就早早断开与这具身体的连接。
下一刻,祂那本就残缺的位格瞬间碎裂、消失了一部分。
在这巨额的深海交换下,这团本体登时脱离了这段时空扭曲的影响范围,飞速朝着更深、更远处游去。
那二十四颗齐齐睁开的眼珠里,满满都是恐惧。
在这欢快的乐曲声中,雾气中缓缓走出一道窈窕修长的身影。
“哒、哒。”
轻快的脚步如同细密的鼓点,在雾海之中由远及近。
伊奈小姐依旧是那一套贴身的修女服装,原本的缺损也在不知不觉间被雾气完全修补,身体上的伤口更是光洁如新,皮肤细腻得宛若婴儿。
只不过,那双曾经如同红宝石般透彻明亮的眸子,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有些黯淡。
她屁股后面那膨胀到蟒蛇粗细的雾尾,则在此刻高高盘起,笔直蔓延向天空深处。
好似一根从天上垂落,用以操控箱庭人偶的丝线。
仍在认真收看直播的陈冕先生仰头望向天空。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
那对面的存在,应该只释放出了极微小一部分的力量。
然而,只是这样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感,就能让那原本将伊奈逼到绝境的怪物陷入疯狂。
“好可怕呀。”
陈冕低声的嘀咕道。
他没有察觉到的是,仅仅是这么不着调的一句吐槽,顿时让天空中那原本肆无忌惮扩张的雾海陷入停滞。
现实与深海的缝隙,也被控制在现有的大小,不敢继续撕裂。
似乎生怕触碰到某人的禁区。
而伴着扩张的停滞。
身后生着长尾的少女,也缓缓从雾海带来的沉眠中醒转。
目中的光亮虽仍显呆滞,但至少有了自我意识。
在这缓慢恢复理智的过程中,女孩似乎听到了那惨烈的哀嚎声。
她动作僵硬的转过头,看向正生长成一团肉泥,一边不停的砰砰炸裂,一边不停膨胀着长出各种畸形肢体的地表部分。
看着这一幕,伊奈下意识的开口道:
“好脏。”
几乎是在少女生出恶意的瞬间,那一团原本就犹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上的肢体先是一顿。
紧跟着,那具尸体噗的一声朝四面八方爆散开。
如同烟花般璀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