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高钰的阴沉话语响起,厅中的温度陡然下降了数度,所有人心头升起了一股寒意。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张太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看向张秋月,语气颇有些埋怨。
“张妃,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先与陛下和哀家说一下”
张秋月眼中晦暗一闪而过,微微摇头道:
“回太后的话,陛下他刚登基不久,妾身不想太过于麻烦陛下。”
哪怕经历了半载的王府生涯了,她骨子依旧带着独属于江湖,以及魔门的印记。
江湖中人,自由惯了,不喜约束;魔门弟子,不信他人,只信自己。
或是换了其他王公贵族出身的妃子,恐怕在进入慈宁宫的第一时间,就会向高钰两人哭诉自己的遭遇了,而不是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哼,什么麻烦他们今日敢在城外刺杀爱妃,明日是不是就敢冲进这皇宫中逼朕退位了他们真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将朕这个皇帝随意拿捏简直是欺人太甚”
高钰说罢,仍不解恨,猛然起身,拂袖一扫,顿时将桌面上摆放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
“陛下息怒”
见到高钰震怒,一众太监宫女尽数跪伏于地,张秋月犹豫了一下,也拜倒在地。
一时间,大厅之中,惟有张太后和高钰两人一坐一站。
“秋月,你这孩子又没犯错,跪什么跪,给哀家起来。只是,若是在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先给哀家和官家说,我两人给你做主。”
张太后扫了一圈,从睡榻上坐起,将张秋月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又看了一眼仍在气头上的高钰,冷声道:
“官家,你也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不过,这京军大营是怎么搞的堂堂天子之妃,在京都城外竟然能够遇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京营历来是由勋贵所执掌,难道这些与国同休的家伙们想要造反不成官家,这京营是必须要整顿了。否则别说是官家你,就是哀家也睡不踏实啊”
高钰吐出一口浊气,点点头。
“不用母后说,朕明日朝会之上,也会向京营和兵部讨一个说法”
说罢,他看向一脸惴惴不安的张秋月,心头一转,温声道:
“爱妃,你能坐在这里,想来是有高人出手,帮你拦下了刺客。那位高人姓甚名谁,爱妃可否知晓,也好让朕当面好好谢谢人家。高官厚禄,金银珠宝,随他选择,也算是朕谢了他的援手之恩。”
张秋月闻言浑身微微一震,抬眼弱弱的看了一眼高钰,柔声道:
“陛下,臣妾慌乱之中,只看到他身材魁梧,但脸庞却被黑布遮掩,恐是不愿暴露身份。依臣妾猜测,或许是哪位路过的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声音如山泉,把人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
只是,张秋月此时的心情却并不太好,她怎么也没想到,高钰竟然会问到出手救她之人。
情急之下,她只得扯出一段鬼话来。
但一句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遮掩,若真是被眼前的小皇帝看出破绽来,那就有些麻烦了。
“这样啊”
高钰摩挲着下巴,沉吟道。
实际上,他心中已经确认,婠婠这妖女绝对是在说谎。
她一个魔门圣女,还身怀天魔秘这种绝世武学,怎么可能会怕几个小小刺客,真以为魔门教育出来的都是废物
在高钰看来,能够刺杀婠婠这样高手的人物,整个大乾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张秋月在说出此事时,虽然做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却是平静无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显然,那些刺客根本就没有被她放在心里,就更遑论所谓害怕了。
若不是他高钰时刻关注这妖女,虽然不会如母后那般被她给骗了过去,但思路却极有可能被她给带偏了。
至于出手之人是谁,虽然阴婠婠没说,但高钰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个目标。
这件事,以太师赵国安的胸襟和气量,想来是不会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的。
而秉着谁获益最大,谁就是最大嫌疑人的逻辑,十有八九是自己那位“好哥哥”,燕王高月
但是,现在自己的目标,是对付太师党。
燕王和他那些狗腿子们,等到自己重掌大权,再慢慢炮制也不迟。
不过,自己这边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一方面是给外人看,一方面是安抚阴婠婠这个妖女。
毕竟,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和她身后的伏玉阁合作的。
“童贯”高钰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不着急,慢慢来就是。还有,此次刺杀,秋月受惊了,今日起,朕封秋月为贵妃,入住流云殿,赏白银千两,黄金百两,绸缎百匹,金珠百颗,玉器十对。”
“臣妾谢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不嫌弃朕小气就行了。没办法啊,朕这内库还是太穷了些。”
高钰摆摆手,自嘲一笑。
赏赐的金银珠宝并不算太多,但封为贵妃和入住流云殿则是真真切切表明了高钰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