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同之前那般,不慌不忙地侧身避开。
就在他收敛心神之际,视觉中缓慢的镜头又恢复成了正常的倍速。
与此同时,他的太阳穴短暂地传来了眩晕感。
“咦”
那男生连续两脚落空,开始自我怀疑。
“赵凯,你在干什么”
尹菲的大声呵斥道,急匆匆地走过来。
那些聚在一起的混混们偃旗息鼓,抽烟的扔掉了烟头,用脚踩了踩,开始看赵凯的笑话。
“又欺负同学是吧去政教处一趟,顺便给你爸打个电话。”
尹菲微微蹙眉,板着脸很是严肃。
赵凯没说话,只是哼了哼,一脸不悦地朝着政教处走去。
苏岑愣在原地,仔细回忆着刚刚的那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来到了一扇未知的大门面前。
门后面的世界,神秘又宏大。
他现在,只需要找到一个契机,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推开它。
托苏岑的“福”,学校最近取消了晚自习。
为了学生安全考虑,必须得让他们在天黑之前回家。
夏梦邀请苏岑来自己家做客,苏岑婉言谢绝,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站在家门口,就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茶香,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
九月坐在一片柔和的阴影里,安静地煮着茶。
嘎吱
老旧的木门推开的时候,伴随着一股岁月的厚重感。
柔和的光线照进了昏暗的房间,拂在九月的脸上,像是打上了一层复古的滤镜。
或者说,是褪了色的照片。
九月看向那个光亮的出口,苏岑站在一片柔和的光芒里,是背光的方向。
少年的衣衫洁白如新,整个人都像是新的。
“我回来了”
苏岑微微一笑,将书包扔在了沙发上。
虽然才认识一天,但他真的已经把九月当成了家人。
看着他泡茶的杯子,苏岑有些好奇。
“这个杯子,挺特别的,我以前没见过。”
白色的杯壁边沿,有精美的莲花花纹。
“是青花瓷。”
一整套灰色的陶制茶具里面,只有那个杯子是青花瓷,显得格格不入。
“看起来很美。”
苏岑觉得那种花纹和底色都特别漂亮。
九月用那个青花瓷杯子缓缓斟了一杯茶,从茶杯口流淌出的茶水泛起淡黄的光泽。
苏岑觉得茶水流进杯子里的声音很好听,像是风吹过松林。
“要尝尝吗很苦。”
九月将那杯冒着热气的清茶递到了苏岑面前。
“不了,我不喜欢苦的东西。”
苏岑连连摇头。
九月见他不喜欢,便自己慢慢品尝起来。
“九月,我今天,知道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苏岑看着他的侧脸,有些紧张,但是语气依然轻快。
像是小孩子在学校学到了不起的知识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不苟言笑的家长,希望他能开心地笑一笑,然后夸夸他。
“学会运用意识了。”
九月的语气依然寡淡,和他手里端着的清茶一样。
“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真没劲。”
苏岑叹了叹气,有些颓丧。
本来还有的成就感,突然荡然无存。
“我这样,是不是也算是觉醒者了”
他抬起头,继续问道。
九月缓缓摇头。
“不算吗我感觉自己现在的力气,反应速度,体能都比以前强了好多。”
“而且,也能像你说的那样,用意识影响物质世界了。”
苏岑表示不解。
“人的身体,是一套精密的仪器,有很多隐藏的开关。”
九月耐心地解释道。
“普通人的一生,只需要掌握这台机器的基本功能就好,所以那些隐藏起来的开关,可有可无。”
“当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这些隐藏起来的开关就会启动,从而让这台机器以超出常理的功率运转。”
“逆卡巴拉生命树降临之前的世界,人类百米跑的世界纪录是9秒500米不到5秒,昨晚你出门后跑了三百多米才被它追上。”
“虽然它起步比你慢很多,但你可以换算一下,你当时的奔跑速度已经不亚于这个世界纪录了。”
“这是人类的潜能。”
“所以说,你的身体其实没有任何改变,你所拥有的力量本来就存在,只是平时都被隐藏起来了。”
“当你在生与死的边沿徘徊,求生的本能,会迫使你的意识呈现几何级的增长,从而将那些隐藏起来的开关激活。”
苏岑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的身体,是将那些潜能都开启了”
“是的。”
“那为什么,我可以自如地操纵时间的变化”
“就像这样”
苏岑集中注意力,在他的视觉中,九月的动作缓慢得如同定格。
就在他伸手准备拿起那个青花瓷杯的时候,九月的手却是突兀地抬起,挡住了他。
“咦为什么会”
“时间其实没有改变,你觉得时间变慢了,其实是你的速度和反应变快了。”
“遇上速度和反应比你更快的人,自然是无效的。”
九月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
苏岑闻言,不禁有些失落。
“这不算是觉醒,只是对意识“能动性”的一种粗浅运用。”
“有少数人,他们的意识比普通人强,潜能的开关激活之后,不会关闭,会处于“常亮”状态。”
“你,还有那些长期参与猎杀的猎人们,都能做到这一点。”
“猎人们也可以吗”
“当然了,比如今天来看你的那三个人,他们就是如此。不然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是没办法抗衡魔物的。”
“原来如此。那,意识究竟要强到怎样的程度,怎样才能算觉醒者”
“觉醒者的意识普遍强于常人,但意识的强弱,并不是成为觉醒者的决定因素。”
“那么,必要条件是什么”
九月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不知道。”
苏岑闻言,心里升起的一抹火苗,就此消逝。
他推开了钟丘的房间门。
房间里的窗子紧紧关着,只有一道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
墙壁的底端因潮湿而泛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他从床底下摸出了一个长条的木匣,从里面找出了那把猎刀。
这是钟丘的父亲留给他的,现在,成了钟丘留给他的遗物。
苏岑的手指,在刀鞘上轻轻摩挲了一番,似乎是在缅怀。
拿起这把刀,出了门。
九月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沿着小路,苏岑去了一处无人问津的地方。
一手提着钟丘留下的猎刀,一手拎着一壶他爱喝的酒。
道路两旁的苍耳挂满了他的裤腿,脚下垒起的破碎瓦砾和砖块,让地势起伏不平。
坍塌的废墟下,开放着不知名的,纯白的花朵。
苏岑走过去,摘了几朵,握在手里掬成了一束。
“真美的花,可惜我仍旧不知道你的名字。”
穿过冗长的山路往前,眼前的风景豁然开朗。
夕阳之下,盛开着虞美人的山坡。
这些花在三月和八月开放,现在时间行至九月,过了花期。
可那些花朵却仍然停留在此地,仿佛时间不曾有过变换。
漫山遍野,都点缀着红色的花朵。
从很远处吹来的风,吹拂着那些嫣红的花瓣,卷起野花的微香。
苏岑的衣领和头发在风中呗吹得微微有些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