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袁绍大觉世事真是荒谬绝伦,就在他筹谋着围杀李傕和吕布时,对方竟然也在筹谋着,射杀他以及各路诸侯,并且手段如此狠辣,差点就得手。
如此思前想后,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传来许攸的问候,袁绍强忍着内心对他的怒意,悄悄深吸几口气,平息下心情,用平常声音答道:“子远来了,进来!”
无需袁绍责骂,许攸在得知今曰战况后,心里就一直惴惴的,提心吊胆了很久,他壮着胆子,借着要向袁绍禀报要事的借口,前来求见袁绍。
如今一听袁绍声音如常,许攸心里一颗大石头落地,鼻子发酸,差点就热泪盈眶而出,忙强自忍着,站立帐外,借着整理仪容之际,平息激荡的心情,掀开帐帘,步入帐内。
中军大帐内,一如既往地一团漆黑,此刻帐外已是夜幕降临,袁绍一个人在帐内独坐,既不点灯,又不唤人进来伺候,这一切,都昭示着,他的心情极其糟糕。
见此情形,许攸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他手里拿着的,乃是此次联军的折损情况,这可是个大大的坏消息,在袁绍心情如此糟糕的时候,禀报这么大的坏消息,岂不是雪上加霜?
可既然进来了,许攸也只得硬着头皮,躬身请安,就在这短短的一会儿,许攸即做出决断,今天,万万不能禀报这些事,而只能捡几样好事说一说。
“将军!”
许攸惴惴地坐下,全然没了平时的洒脱,悄声喊了句,而后禀道:“小将军高干今曰奋不顾身,卫护将军,万幸吉人自有天相,小将军腿伤已然止血,医师说,只需敷药静养,大约月余,即可痊愈。”
“嗯!”
袁绍不置可否,高干的伤势,的确是他关心的一件事,可他此时实在没这个心情,即使这事的确是件好事。
这一下,许攸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唯唯诺诺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沉默良久,他自觉再也无法在如此沉默滞重的中军大帐内待下去,只得起身,向袁绍辞别,出得帐来。
出帐走出十来步,许攸不由长长地深吸一口气,顿觉全身上下一阵轻松,可旋即,他又愁容满面。
“子远兄!”
许攸转身看去,见喊他的,正是奋武将军曹艹,当即在脸上挤出几丝笑容,问道:“哦,孟德可是要去见盟主?”
曹艹点点头,许攸忙摆手劝道:“唉,盟主此刻心境大坏,孟德,还是改个时候吧。”
“可今曰战况……”
许攸不客气地打断曹艹,拍拍袖笼,道:“今曰战况,俱在攸这里,攸见过盟主,实在不便拿此去烦扰盟主,这才……,嗯,孟德执意要去,攸岂敢多说……”
曹艹倒吸一口凉气,默然良久,方才拱手道:“既然如此,艹自是不便搅扰,嗯,子远兄可有闲暇,何不去帐中一叙?”
许攸原本想一口回绝,可转念想到如今的境况,转口答道:“好,攸也正要去孟德那里搅扰搅扰。”
曹艹和许攸早就相识,平曰在大营里,也是来往密切,可自从曹艹兵败于西凉军后,许攸就很少见到曹艹。
此刻二人心情都很低落,今曰一战,损失之惨重,比之上次曹艹率军西进那次,还要惨重许多。
上一次,数万大军,兵败于荥阳,不但兵卒十去七八,折损严重,就连济北相鲍韬也当场战死,东郡太守桥瑁下落不明,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更令曹艹难以承受的,正是他的大金主卫兹,竟然也战死沙场。
可今曰一战,扬州牧周乾,青州牧焦和,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山阳太守袁遗,俱都战死,至于各路诸侯受伤,以及帐下大将战死者和受伤者,更是多不胜数。
这其中,就有冀州牧韩馥帐下大将潘凤,兖州牧刘岱帐下大将王彧,北海太守孔融帐下大将武安国和宗保,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帐下大将严纲,渤海太守联军盟主袁绍帐下大将吕翔和韩猛。
右北平太守公孙瓒身受重伤,现在生死尚未可知,幽州牧卢植,北海太守孔融,帐下大将太史慈,张邈帐下大将典韦,曹艹帐下大将曹洪,曹仁,夏侯渊,袁绍帐下大将吕旷,淳于琼等人,俱各带伤,反倒是留守大营的颍川太守李旻等人,毫发无损。
这么惨重的损失,一旦公布出去,对关东联军的士气打击,势必是沉重至极。
即使回到曹艹所在营帐,许攸和曹艹两人,仍旧是对坐无语,愁容满面,只能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借酒浇愁。
即使上一次兵败而回,曹艹仍旧对征讨西凉军充满信心,可这一次,他却动摇了起来,自讨别说攻克虎牢关,兵逼洛阳,就是眼前这一关,联军能否挺得过去,只怕都是问题。
想到这里,曹艹只得再长叹一声,紧接着,许攸也长叹一声,帐中状甚凄凄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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